颜笙让人将文雨松绑，放下来。

她还特意给文雨端了杯水，而文雨也显然放弃了抵抗，接过颜笙递来的水，最后确认，“你当真会帮我保住他的性命？”

“是。”

君天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颜笙身后，或许是他担心文雨会伤害颜笙，故而只有守在她身边，他才安心。

“对吧，皇上？”

颜笙举眸看向君天煜，“你肯定会赞同我的做法。”

君天煜冰眸泛着微冷的幽光，他看过一眼颜笙，之后看向文雨，冷声道：“朕保证，只要你交代实情，可赦免他的死罪。”

“好。”

文雨双目空洞的盯着一处，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。

从文雨的讲述中，颜笙和君天煜方才得知。当年秦家和陈家是一同被抄家的，而那个土匪窝的老大楚渊，实际上就是陈家当年未落网的小儿子，原名陈升。

当年陈家嫡女入宫，成了先帝宠妃。

后来陈家女儿有孕，且圣宠不断，遭到谷氏嫉妒。拉拢不成，她就伙同娘家哥哥一起陷害陈家结党营私，有意造反。

当时秦家因与陈家交好，故而出面求情，被一并论处。

因为先帝最是憎恨结党营私。

后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，陈家被满门诛杀，共计三十六人。只有当时被送去习武的楚渊，因不在千屿得以幸免。之后谷氏怕留有后患，便秘密派人暗中追杀楚渊，要斩草除根。

当时，楚渊的师父为了保护他，被刺杀身亡。楚渊也在逃命途中不慎跌下悬崖，这才逃过一劫。

天不灭他，竟让他在坠崖中途被树杈挂住了衣裳。

楚渊醒来之后就一直躲在悬崖下生活，苦练武功，以打猎采野果为生，这才勉强活了下来。

几年过去，楚渊终于将师父教他的功夫练就到了最高境界。

他决定复仇。

自此改名楚渊，游历四方，专门收一些流浪之人为徒。因为流浪之人无后顾之忧，且好掌控。楚渊供他们吃喝，教他们功夫，将他们收服的妥帖，只忠心于他。

因楚渊查出了当年真相，秦家是受他们连累。

后来，待势力日渐庞大之后，楚渊就带人去往流放之地，想将秦家人救出来。

他多番打探才得知了秦家男丁被流放做苦役的地方，千里寻去。在救出段磊之后才知，秦家人经过多年的折磨，只剩下他一人活着。他之所以撑着一口气，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见一见文雨。

他们回到千屿，决定在此处扎根，培养势力，策划复仇。

文雨做了多年的妓女，攒了些钱，用来买通关系。在秦家之事尘埃落定多年后，她又替自己赎了身。

等了那么多年，都没等来段磊，文雨决定回到千屿去看看。

就是在楚渊和段磊回到千屿的同年，文雨也回来了。她费尽心思成为这里的青楼头牌，终于等来了与段磊的重逢。

“你们知道那一刻，我的心有多激动吗？”

文雨追忆过往，已是泪流满面，“可却在他拥我入怀的时候，我想起了那些曾在我身上发泄的官兵。我当时觉得自己肮脏无比，已经配不上段郎了，你们又有谁能理解我这些年来经历的痛苦？”

她看着颜笙，眼神悲凉。

“这些年来，我虽身在青楼，可坚持卖艺不卖身。我就是想保留一丝美好，至少等段郎回来，我不是脏的。可当年为了打通关系，为了回到千屿，我被那些官兵强行拉到一处破庙……”

说到此处，文雨已经哽咽的不能言语，情绪近乎崩溃。尽管她没说完，可谁都猜到一个女子被一群男人拉走会是什么下场。

颜笙不是当事人，却感觉到了文雨的悲痛欲绝，她鼻间亦酸楚。

突然，文雨拉开自己胸前被鞭子抽破的衣裳。君天煜见状，立刻转过身去。

“你看！”

文雨指着胸前大大小小的刀疤，哭成泪人，“这些都是当年那群禽兽犯下的罪行。他们不止侮辱我，还对我拳脚相踢，甚至用刀不停划破我的身体，骂我是下贱的娼妓。”

“我当时真想一死了之。可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，我梦见了段郎。他让我不要死，让我活着，他说他就要来找我了。”

文雨松开拉扯衣服的手，绷着的那股劲儿也渐渐松懈下来，跌坐在地上，嘲讽大笑，“谁也不会明白，当我拖着自己残破肮脏的身体离开寺庙时，是怎样的绝望心情。可为了能见到段郎，能确定他还活着，什么我都能忍。”

“后来，我就真的见到他了。那一刻，我真的好开心，我就想着死都无憾了，只要他还活着，他还好好的……”

“文雨姑娘……”

颜笙似乎没想到文雨的经历如此痛苦，很是不忍。

“你们都看见他脸上的刀疤了吧？是不是觉得很吓人？”可文雨提起刀疤时，她是笑的，那个笑容看上去很幸福。

“可在我眼里，那个刀疤是最好看的疤痕。”

她指着脸上的刻字，笑道：“当时我因为觉得自己被毁了容，还被刻上了这样的字而自卑。所以在确认他还活着之后，我就打算一死了之。可他却及时赶到了，在唤醒我之后，他拿着匕首在自己的脸上硬生生的划了一刀。”

“他当时满脸是血，可却紧紧抱着我说……这下我们就一样了，都被毁了容，让我不要再寻死，不要再离开他。”

不知不觉，颜笙也哭了。

这该是有多爱，才会对自己下此狠手？且还不在乎她曾被人侮辱过的事实。

这种事，即便是放在现代，亦是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容忍的。

可偏偏段磊一个古代的男人，竟……

颜笙不禁被他们的爱情所打动，当年的一宗冤案，将两个相爱的人生生分离数载。再重逢，却已不再是当年光景，物是人非。可他们仍打破世俗眼光，还是毅然决然的相爱。

抛开一切不说，段磊算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。

颜笙红着眼道：“你们既已尝过了生离死别之痛，明白其中种种苦楚，为何还要对那些无辜百姓下狠手？”

“因为楚渊对段郎有救命之恩，就算段郎可以放下当年仇恨，但楚渊不能。所以段郎既是为了报恩，也是为了报仇，留在楚渊身边，为他所用。而我一直留在青楼替他们收集情报。”

“楚渊在哪？”